四診心法要訣(下)

四言衇訣,始自漢張仲景平衇法,宋崔嘉彥衍之,明李時珍刪補。及李中梓又補其缺略,刪其差謬,復加注釋,固已文簡義該矣。然猶有與經義不合者,今皆刪去,其未備者補之。

衇為血府,百體貫通,寸口動衇,大會朝宗。

【注】經曰:衇者,血之府也。周身血衇營運,莫不由此貫通,故曰百體貫通也。《難經》曰:十二經中皆有動衇,獨取寸口,以決死生。寸口者,左右寸、關、尺,手太隂肺經動衇也;為衇之大要會也。故曰:寸口動衇,大會朝宗也。

診人之衇,高骨上取,因何名關,界乎寸尺。

【注】凡診人之衇,令仰其手,視掌後有高骨隆起,即是關部衇也。醫者覆手取之,先將中指取定關部,方下前後二指於寸、尺之上。病患長,則下指宜疏;病患短,則下指宜密。因其界乎寸、尺二部之間,故命名曰關。

至魚一寸,至澤一尺,因此命名,陽寸隂尺。

【注】從高骨上至魚際,長一寸,因此命名曰寸。從高骨下至尺澤,長一尺,因此命名曰尺。寸部候上,故為陽也。尺部候下,故為隂也。

右寸肺胸,左寸心膻。右關脾胃,左肝膈膽。三部三焦,兩尺兩腎。左小膀胱,右大腸認。

【注】右寸浮候胸中,沉以候肺。左寸浮候膻中,沉以候心。右關浮以候胃,沉以候脾。左關浮候膈膽,沉以候肝。兩尺沉俱候腎,左尺浮候小腸、膀胱,右尺浮候大腸。膻,膻中即包絡也。五臟皆一,惟腎有二,故曰兩尺候兩腎也。然《內經》言腑不及膽者,以寄於肝也。不及大、小腸、膀胱者,以統於腹中也。不及三焦者,以寸候胸中,主上焦也;關候膈中,主中焦也;尺候腹中,主下焦也。此遵《內經》分發三部診衇法也。至偽訣以大、小腸配於寸上,以三焦配於左尺,以命門配於右尺,其手厥隂包絡,竟置而不言,悉属不經。滑壽以左尺候小腸、膀胱前隂之病,右尺候大腸、後隂之病,可稱千古只眼也。浮外候腑,沉內候臟之說,詳於卷末。

命門属腎,生氣之原,人無兩尺,必死不痊。

【注】兩腎之中,名曰命門。命門居兩腎之中,故兩尺属之。命門之少火,即腎間動氣,是為生氣之原也。人若無兩尺衇,則生氣絕矣,病者必死不能痊也。

關衇一分,右食左風,右為氣口,左為人迎。

【注】隂得尺中一寸,陽得寸內九分。一寸九分,寸、關、尺衇三分分之。今日關衇一分,乃關上之一分也。左關一分名人迎,肝膽衇也。肝膽主風,故人迎緊盛,主乎傷風。

右關一分名氣口,脾胃衇也。脾胃主食,故氣口緊盛,主乎傷食。此創自叔和,試之於診,每多不應,然為後世所宗,不得不姑存其說。觀《內經》以足陽明胃經、頸上之動衇為人迎,手太隂肺經高骨之動衇為氣口,足知其謬矣。

衇有七診,曰浮中沉,上竟下竟,左右推尋。

【注】浮者,輕下指於皮衇間所得之衇也。沉者,重下指於筋骨間所得之衇也。中者,不輕不重,下指於肌肉間所得之衇也。上者,兩寸也;竟者,即《內經》上竟上者,胸喉中事也。下者,兩尺也;竟者,即《內經》下竟下者,少腹、腰、股、脛、足中事也。左右者,左右手衇也。此七診者,乃推尋取衇之法也,非謂《內經》獨大、獨小、獨寒、獨熱、獨遲、獨疾,獨陷下七診之衇也。

男左大順,女右大宜,男尺恆虚,女尺恆實。

【注】天道陽盛於左,地道隂盛於右。故男左女右,衇大為順,宜也。天之陽在南,隂在北,地之陽在北,隂在南,陽道常饒,隂道常虧。故男寸恆實,尺恆虚,女寸恆虚,尺恆實也。

又有三部,曰天地人,部各有三,九候名焉。額頬耳前,寸口岐鋭,下足三隂,肝腎脾胃。

【注】此遵《內經》三部九候,十二經中皆有動衇之診法也。三部,謂上、中、下也。

曰天、地、人,謂上、中、下三部,有天、地、人之名也。部各有三,九候名焉,謂三部各有天、地、人,三而三之,合為九候之名也。額、頬、耳前,謂兩額、兩頬、耳前也。上部天,兩額之動衇,當頷厭之分,足少陽衇氣所行,以候頭角者也。上部地,兩頬之動衇,即地倉、人迎之分,足陽明衇氣所行,以候口齒者也。上部人,耳前之動衇,即和之分,手少陽衇氣所行,以候耳目者也。寸口岐鋭,謂寸口岐骨鋭骨也。中部天,乃掌後經渠之次,寸口之動衇,手太隂衇氣所行,以候肺者也。中部地,乃手大指次指岐骨間、合谷之動衇,手陽明衇氣所行,以候胸中者也。中部人,乃掌後鋭骨下神門之動衇,手少隂衇氣所行,以候心者也。下足三隂,謂五裡、太谿、箕門、肝、腎、脾、胃也。下部天,乃氣衝下三寸,五裡之動衇,足厥隂衇氣所行,以候肝者也。下部地,乃內踝後跟骨傍,太谿之動衇,足少隂衇氣所行,以候腎者也。下部人,乃魚腹上越筋間,箕門之動衇,足太隂衇氣所行,以候脾胃者也。

寸口大會,五十合經。不滿其動,無氣必凶。更加疏數,止還不能。短死歲內,期定難生。

【注】寸口動衇,五十一止,合於經常不病之衇也。若四十動一止,一臟無氣,主四歲死。三十動一止,二臟無氣,主三歲死。二十動一止,三臟無氣,主二歲死。十動一止,四臟無氣,主一歲死。不滿十動一止,五臟無氣,若更乍數乍疏,止而不能即還,則可期短死,一歲之內,必難生也。

五臟夲衇,各有所管,心浮大散,肺浮澀短,肝沉弦長,腎沉滑軟,從容而和,脾中遲緩。

【注】此言五臟各有所管之夲衇,必皆不大不小,從容而和,始為五臟不病之衇也。

四時平衇,緩而和勻,春弦夏洪,秋毛冬沉。

【注】此言四時各有應見之平衇,必皆不疾不徐,緩而和勻,始為四時不病之衇也。

太過實强,病生於外。不及虚微,病生於內。

【注】外因六氣──風、寒、暑、濕、燥、火之邪,衇必洪大緊數,弦長滑實而太過矣。

內因七情──喜、怒、憂、思、悲、恐、驚之傷,衇必虚微細弱,短澀濡芤而不及矣。

飲食勞倦,診在右關,有力為實,無力虚看。

【注】凡病外不因六氣,內不因七情,為不內外因,內傷飲食勞倦也。飲食傷胃,勞倦傷脾,故診在右關。飲食傷形為有餘,故右關衇有力。勞倦傷氣為不足,故右關衇無力也。三因百病之衇,不論隂、陽、浮、沉、遲、數、滑、澀、大、小,凡有力皆為實,無力皆為虚。經曰:諸陽衇按之不鼓,諸隂衇按之鼓甚。此之謂歟!凡診病衇,平旦為準,虚靜寧神,調息細審。

【注】經曰:常以平旦,隂氣未動,陽氣未散,飲食未進,經衇未盛,絡衇調勻,氣血未亂,乃可診有過之衇。又曰:診衇有道,虚靜為寶。言無思無慮,以虚靜其心,惟神凝於指下也。調息細審者,言醫家調勻自己氣息,精細審察也。

一呼一吸,合為一息,衇來四至,平和之則。五至無 ,閏以太息。三至為遲,遲則為冷。六至為數,數則熱證。轉遲轉冷,轉數轉熱。

【注】醫者調勻氣息,一呼衇再至,一吸衇再至,呼吸定息,衇來四至,乃和平之準則也。然何以五至無 乎?人之氣息,時長時短,凡鼓三息,必有一息之長,鼓五息,又有一息之長,名為太息;如三歲一閏,五歲再閏也。言衇必以四至為平,五至便為太過;惟正當太息之時,始曰無 。此息之長,非衇之急也;若非太息,正合四至也。至於性急之人,五至為平衇,不拘太息之例,蓋性急衇亦急也。若一息而衇三至,即為遲慢而不及矣;遲主冷病。若一息而衇遂六至,即為急數而太過矣,數主熱病。若一息僅得二至,甚而一至,則轉遲而轉冷矣。若一息七至,甚而八至、九至,則轉數而轉熱矣。一至、二至、八至、九至,皆死衇也。

遲數既明,浮沉須別。浮沉遲數,辨內外因。外因於天,內因於人。天有隂陽,風雨晦明。人喜憂怒,思悲恐驚。

【注】浮衇法天,候表之疾,即外因也。沉衇法地,候裡之病,即內因也。外因者,天之六氣:風(風淫末疾)、寒(寒淫隂疾)、暑(暑淫心疾)、濕(濕淫腹疾)、燥(燥淫涸疾)、火(火淫陽疾)是也。內因者,人之七情:喜傷心,怒傷肝,憂思傷脾,悲傷肺,恐傷腎,驚傷心也。

浮沉已辨,滑澀當明。澀為血滯,滑為氣壅。

【注】此上六衇,為諸衇之提綱。以浮沉統諸浮上沉下之部位也,以遲數統諸三至、六至之至數也,以滑澀統諸滑流澀滯之形狀也。衇象雖多,然不属部位,則属至數,不属至數,則属形狀,總不外此六衇,故為諸衇之提綱也。

浮衇皮衇,沉衇筋骨,肌肉候中,部位統属。

【注】皮衇取之而得者,謂之浮衇。筋骨取之而得者,謂之沉衇。此以上、下部位而得名也。凡衇因部位而得名者,皆統乎浮沉,故曰部位統属也。心肺俱浮,以皮毛取之而得者,肺之浮也;以血衇取之而得者,心之浮也。故曰浮衇皮衇。肝腎俱沉,以筋平取之而得者,肝之沉也;以至骨取之而得者,腎之沉也。故曰沉衇筋骨。肌肉在浮沉之間,故曰候中也。

浮無力濡,沉無力弱,沉極力牢,浮極力革。

【注】浮而無力謂之濡衇,沉而無力謂之弱衇,浮而極有力謂之革衇,沉而極有力謂之牢衇。

三部有力,其名曰實。三部無力,其名曰虚。

【注】浮、中、沉三部俱有力,謂之實衇。浮、中、沉三部俱無力,謂之虚衇。

三部無力,按之且小,似有似無,微衇可考。

【注】浮、中、沉三部極無力,按之且小,似有似無,謂之微衇。

三部無力,按之且大,渙漫不收,散衇可察。

【注】浮、中、沉三部極無力,按之且大,渙漫不收,謂之散衇。

惟中無力,其名曰芤,推筋著骨,伏衇可求。

【注】浮、沉有力,中取無力,謂之芤衇。推筋著骨,按之始得,謂之伏衇。以上十衇,皆以部位而得名者,故皆統於浮沉也。

三至為遲,六至為數。

【注】一呼一吸,謂之一息。一息三至,謂之遲衇。一息六至,謂之數衇。此以衇之至數而得名也。凡衇因至數而得名者,皆統乎遲數也。

四至為緩,七至疾衇。

【注】一息四至謂之緩衇,一息七至謂之疾衇。

緩止曰結,數止曰促。凡此之診,皆統至數。動而中止,不能自還,至數不乖,代則難痊。

【注】四至緩衇,時而一止,謂之結衇。六至數衇,時而一止,謂之促衇。結促之衇,動而中止,即能自還。若動而中止,不能自還,須臾復動,或十至或二、三十至一止,其至數不乖,謂之代衇。難痊、謂不滿五十動而止,合經難痊之死衇也。以上五衇,皆以至數而得名者,故皆統於遲數也。

形狀如珠,滑溜不定。往來澀滯,澀衇可證。

【注】形狀如珠,滑溜不定,謂之滑衇。進退維艱,往來滯澀,謂之澀衇。此以衇之形狀而得名也。凡衇以形狀而得名者,皆統乎滑澀也。

弦細端直,且勁曰弦。緊比弦粗,勁左右彈。

【注】狀類弓弦,細而端直,按之且勁,謂之弦衇。較弦則粗,按之且勁,左右彈指,謂之緊衇。

來盛去衰,洪衇名顯。大則寬闊,小則細減。

【注】上來應指而盛,下去減力而衰,謂之洪衇,衇形粗大闊然,謂之大衇。衇形細減如絲,謂之小衇,即細衇也。

如豆亂動,不移約約。長則迢迢,短則縮縮。

【注】其形如豆,亂動約約,動搖不移,謂之動衇。來去迢迢而長,謂之長衇。來去縮縮而短,謂之短衇。以上八衇,皆以形狀而得名者,故皆統於滑澀也。

浮陽主表,風淫六氣,有力表實,無力表虚。浮遲表冷,浮緩風濕,浮濡傷暑,浮散虚極,浮洪陽盛,浮大陽實,浮細氣少,浮澀血虚,浮數風熱,浮緊風寒,浮弦風飲,浮滑風痰。

【注】浮,陽衇主表。風邪六氣外因之病,皆從表入,故属之也。浮而有力,表實風病也;浮而無力,表虚風病也。遲,寒衇也,故曰表冷。緩,濕衇也,故曰風濕。濡,氣虚衇也,氣虚則傷暑,故曰浮濡傷暑也。散,氣散衇也,氣散則虚極,故曰浮散虚極也。浮洪,陽盛衇,故曰陽盛也。浮大,陽實衇,故曰陽實也。細,氣少衇,氣少不充,故曰氣少也。澀,血少衇,血少枯滯,故曰血虚也。數,熱衇也,故曰風熱,緊,寒衇也,故曰風寒。弦,飲衇也,故曰風飲。滑,痰衇也,故曰風痰。

沉隂主裡,七情氣食。沉大裡實,沉小裡虚,沉遲裡冷,沉緩裡濕,沉緊冷痛,沉數熱極,沉澀痹氣,沉滑痰食,沉伏閉郁,沉弦飲疾。

【注】沉,隂衇主裡。七情氣食內因之病,皆由裡生,故属之也。大,有餘衇也,故曰裡實。小,不足衇也,故曰裡虚。遲,寒衇也,故曰裡冷。緩,濕衇也,故曰裡濕。緊,寒衇也,故曰冷痛。數,熱衇也,故曰熱極。澀,血滯衇,故曰痹氣。滑,痰食衇,故曰痰食。伏,痛甚不得吐瀉衇也,故曰閉郁。弦,飲衇也,故曰飲疾。

濡陽虚病,弱隂虚疾,微主諸虚,散為虚劇。

【注】濡,為陽分無力衇,故主諸陽虚之病。弱,為隂分無力衇,故主諸隂虚之病。微,為隂陽血氣不足衇,故主諸虚。散,為元氣散之衇,故曰虚劇也。

革傷精血,半產帶崩。牢疝 瘕,心腹寒疼。

【注】革,內空之衇,故主男子亡血、傷精之病,婦人半產、崩、帶之疾。牢,內堅之衇,故主諸疝、 瘕,心腹寒冷,疼痛之病也。

虚主諸虚,實主諸實,芤主失血,隨見可知。

【注】虚,為三部無力衇,故主諸虚。實,為三部有力衇,故主諸實。芤,為營空之衇,故主失血。然此三衇,皆隨所見之部位,可知其上下、內外之病也。

遲寒主臟,隂冷相干,有力寒痛,無力虚寒。

【注】遲,隂衇也,臟属隂,故主之。凡隂冷之病,皆属之也。有力為寒實作痛,無力為寒虚痛也。

數熱主腑,數細隂傷,有力實熱,無力虚瘡。

【注】數,陽衇也,腑属陽,故主之。凡陽属之病,皆属之也。數為陽盛,細為不足,故曰傷隂。有力為實熱,無力為虚熱。數亦主瘡,故曰虚瘡。

緩濕脾胃,堅大濕壅。促為陽郁,結則隂凝。

【注】緩,脾胃衇,又主濕邪,故緩主濕邪脾胃之病。若搏指堅大,則為濕邪壅脹之病。促,為陽盛而鬱之衇,結,為隂盛而凝之衇也。

代則氣乏,跌打悶絕,奪氣痛瘡,女胎三月。

【注】代者,真氣乏而求代之衇也。若不因跌打氣悶、暴病奪氣、痛瘡傷氣、女胎氣阻者,而無故見之,則必死也。

滑司痰病,關主食風,寸候吐逆,尺便血膿。

【注】滑,陽衇,陽盛為痰,故司痰病。右關候胃,故主痰食。左關候肝,故主風痰。

寸候上焦,故主吐逆。尺候下焦,故主便血膿也。

澀虚濕痹,尺精血傷,寸汗津竭,關膈液亡。

【注】澀,血少滯澀衇也,六衇見之,則主營虚受濕痹之病。若兩尺見之,則主傷精傷血之病。兩寸見之,則主汗多津傷之病。兩關見之,則主噎膈反胃,液亡結腸之病也。

弦關主飲,木侮脾經,寸弦頭痛,尺弦腹疼。

【注】弦,隂衇,隂盛為飲;弦,木衇,木旺侮土,土虚不能制濕,故飲病生焉。寸弦,隂乘陽也,故主頭痛。尺弦,隂乘隂也,故主腹疼。

緊主寒痛,洪是火傷。動主痛熱,崩汗驚狂。

【注】緊,寒實衇,故主寒痛。洪,熱實衇,故主火傷。動,為隂陽相搏之陽衇,故主諸痛;陽動主發熱、主驚狂,隂動主汗出、血崩也。

長則氣治,短則氣病,細則氣衰,大則病進。

【注】長者,氣之暢也,故曰氣治,短者,氣之縮也,故曰氣病。小者,正氣衰也。大者,邪病進也。

衇之主病,有宜不宜,隂陽順逆,吉凶可推。

【注】病有隂陽,衇亦有隂陽。順應則吉,逆見則凶。此以下至其死可測句,凡二十七節,詳分某病見某衇吉,某病見某衇凶也。

中風之衇,却喜浮遲,堅大急疾,其凶可知。

【注】中風虚見虚衇,以浮遲為順。若反見堅大急疾為逆,決無生理。

傷寒熱病,衇喜浮洪,沉微澀小,證反必凶。汗後衇靜,身涼則安,汗後衇躁,熱甚必難。陽證見隂,命必危殆,隂證見陽,雖困無害。

【注】此節皆言傷寒之順逆也。傷寒熱病傳裡属熱,衇以浮洪陽衇為吉;若見沉、微、澀、小隂衇,是證與衇反,故凶。汗後邪解,便當衇靜身涼,若躁而熱,所謂汗後不為汗衰,名曰隂陽交,必難治矣。陽證而見沉、澀、細、微、弱、遲之隂衇,則衇與證反,命必危殆;隂證而見浮、大、數、動、洪、滑之陽衇,雖衇與證反,在他證忌之,獨傷寒為隂邪還陽,將解之診,病雖危困,無害於命也。

勞倦傷脾,衇當虚弱,自汗衇躁,死不可却。

【注】勞倦傷脾,衇當虚弱,為順也。若自汗出而衇反躁疾,則逆矣,安得不死?瘧衇自弦,弦遲多寒,弦數多熱,代散則難。

【注】瘧為寒熱之病,弦為少陽之衇。少陽主病寒熱往來,凡寒熱之病,多属少陽半表半裡之界,故瘧衇自應得弦象也。遲多寒,數多熱,理自然也。若得代、散二衇,邪尚未解,正氣已衰,命則難生矣。

泄瀉下利,沉小滑弱,實大浮數,發熱則惡。

【注】瀉痢裡虚,宜見沉小滑弱之衇為順。若反見實大浮數之衇,則身必發熱而成惡候也。

嘔吐反胃,浮滑者昌,沉數細澀,結腸者亡。

【注】嘔吐反胃,脾虚有痰也。浮為虚,滑為痰,是為順衇,故曰昌也。若沉數細澀,則為氣少液枯,遂致結腸,糞如羊屎,死不可救矣。

霍亂之候,衇代勿訝,舌卷囊縮,厥伏可嗟。

【注】霍亂之診,陽衇為佳,若見代衇,因一時清濁混亂,故衇不接續,非死候也。如衇伏不見,四肢厥逆,舌卷囊縮,為隂寒甚,則有可嗟之變也。

嗽衇多浮,浮濡易治,沉伏而緊,死期將至。

【注】嗽乃肺疾,衇浮為宜,兼見濡者,病將退也。若沉伏與緊則相反而病深矣。不死何待?喘息抬肩,浮滑是順,沉澀肢寒,切為逆證。

【注】陽喘多實,風與痰耳,故衇以浮滑為順。隂喘多虚,寒與虚也,故衇沉澀,四肢寒者,均為不治逆證。

火熱之證,洪數為宜,微弱無神,根夲脫離。

【注】熱證而得洪數,乃正應也。若見微弱,證衇相反,根夲脫離,藥餌不可施矣。

骨蒸發熱,衇數而虚,熱而澀小,必殞其軀。

【注】骨蒸者,腎水不足,壯火僭上,虚數二衇,是正象也。若澀小之衇,所謂發熱衇靜,不可救耳。

勞極諸虚,浮軟微弱,土敗雙弦,火炎細數。

【注】虚證宜見虚衇,若兩關衇弦,謂之雙弦。弦乃肝衇,右關見之,是肝木乘脾,故曰土敗。勞證之衇,若見細數,乃隂虚火盛,上刑肺金,便不可治。

失血諸證,衇必見芤,緩小可喜,數大堪憂。

【注】蓀有中空之象,失血者宜爾也。緩小亦為虚衇,順而可喜,若數且大,謂之邪勝,故可憂也。

蓄血在中,牢大却宜,沉澀而微,速愈者稀。

【注】蓄血者,有形之實證,見牢大之衇,衇證相宜。倘沉澀而微,是挾虚矣。既不能自行其血,又難施峻猛之劑,安望速愈也?三消之衇,數大者生,細微短澀,應手堪驚。

【注】渴而多飲為上消,消穀善飢為中消,渴而便數為下消。三消者,皆燥熱太過,惟見數大之衇為吉耳。細微短澀,死不可救也。

小便淋閉,鼻色必黃,實大可療,澀小知亡。

【注】鼻頭色黃,必患小便難。六衇實大者,但用攻病之劑必愈。若逢澀小,為精氣不化,死亡將及矣。

癲乃重隂,狂乃重陽,浮洪吉象,沉急凶殃。

【注】癲狂二證,皆以浮洪為吉,取其病尚淺也。若沉而急,病已入骨,雖有扁倉,莫之能救矣。

癇宜浮緩,沉小急實,但弦無胃,必死不失。

【注】癇夲風痰,衇見浮緩,自應然也。若沉小急實,是病深也,或但弦無胃;則肝之真臟衇見矣,安望其更生耶?心腹之痛,其類有九,細遲速愈,浮大延久。

【注】九種心腹之痛,皆宜遲細,易於施療,如浮而大,是為中虚邪盛,不能收捷功也。

疝属肝病,衇必弦急,牢急者生,弱急者死。

【注】肝主筋,疝則筋急,故属肝也。肝衇弦急,是其常也。疝系隂寒之咎,牢主裡寒之衇,亦其常也。如且弱且急,必有性命之憂矣。

黃膽濕熱,洪數便宜,不妨浮大,微澀難醫。

【注】濕蒸熱瘀,黃膽生焉,洪數浮大,皆所宜也。一見微澀,虚衰已甚,必食少瀉多,無藥可療矣。

腫脹之衇,浮大洪實,細而沉微,岐黃無術。

【注】水腫脹滿,有餘之證,宜見有餘之衇,浮大洪實是矣。沉細而微,謂之證實衇虚,難言生矣。

五臟為積,六腑為聚,實强可生,沉細難愈。

【注】積聚皆實證也,實衇强盛,是所當然。沉細為虚,真氣敗絕,不可為矣。

中惡腹脹,緊細乃生,浮大為何?邪氣已深。

【注】中惡者,不正之氣也。緊細則吉,浮大則凶也。

鬼崇之衇,左右不齊,乍大乍小,乍數乍遲。

【注】鬼崇犯人,左右二手,衇象不一,忽大忽小,忽數忽遲,無一定之衇形也。

癰疽未潰,洪大衇宜,及其已潰,洪大最忌。

【注】未潰属實,洪大為正衇也。潰後則虚,若仍見洪大,則為邪衇,最所忌也。

肺癰已成,寸數而實。肺痿之證,數而無力。癰痿色白,衇宜短澀,數大相逢,氣損血失。腸癰實熱,滑數相宜,沉細無根,其死可期。

【注】肺癰而寸口數實,知膿已成矣。肺葉焦痿,為火傷也,是以數而無力。肺癰、肺瘦得白色者,肺之夲色,得短澀者,肺之夲衇,均相宜也。若逢數大,是火來克金,賊邪之診,故氣損血失也。腸癰實也,滑數相宜,沉細虚也,證實衇虚,死期將至矣。

婦人有子,隂搏陽別,少隂動甚,其胎已結,滑疾而散,胎必三月,按之不散,五月可別。左男右女,孕乳是主,女腹如箕,男腹如釜。

【注】此一節明女科胎前之衇也。隂搏陽別者,寸為陽,尺為隂,言尺隂之衇,搏指而動,寸陽之衇,則不搏指,迥然分別,此有子之診也。或手少隂心衇獨動而甚者,蓋心主血,血主胎,故胎結而動甚也。動者,謂往來流利之動而滑,非厥厥搖動為病之動也。

疾即數也,滑而且數,按之而散,三月之胎也;按之不散,五月之胎也。左為陽,故左疾為男胎;右為隂,故右疾為女胎。五六月後,孕婦之乳房有核,吮之有乳者,則主有子也。女胎腹形,狀如箕之圓也。男胎腹形,狀如釜之上小而下大也。

欲產離經,新產小緩,實弦牢大,其凶不免。

【注】此一節明產中之衇也。欲產衇離經者,謂見離乎經常之衇也。蓋胎動於中,衇亂於外,勢所必然也。產後氣血兩虚,見小緩之虚衇為吉,若見實大弦牢,其凶不免矣。

經衇病衇,業已昭詳,將絕之形,更當度量。

【注】經常之衇,主病之衇,皆明於前矣。而死絕之衇。亦不可不察也,分列於後。

心絕之衇,如摻帶鉤,轉豆躁疾,一日可憂。

【注】經曰:衇來前曲後居,如摻帶鉤,曰心絕。前曲者,謂輕取則堅强而不柔。後居者,謂重取則牢實而不動,如持革帶之鉤,全失沖和之氣,但鉤無胃,故曰心死。鉤,即洪衇也。轉豆者,即經所謂如循薏苡子、累累然,狀其短實堅强,真臟衇也。又曰:心絕,一日死。

肝絕之衇,循刃責責,新張弓弦,死在八日。

【注】經曰:真肝衇至,中外爭如循刃。又曰:衇來急溢,勁如新張弓弦,曰肝死,又曰:肝絕,八日死。

脾絕雀啄,又同屋漏,覆杯水流,四日無救。

【注】舊訣曰:雀啄連來四五啄,屋漏少刻一點落,若杯覆,若水流,皆脾絕也。經曰:脾絕,四日死。

肺絕維何?如風吹毛,毛羽中膚,三日而號。

【注】經曰:如風吹毛,曰肺死。又曰:真肺衇至,如以毛羽中人膚。皆狀其但浮而無胃氣也。又曰:肺絕,三日死。

腎絕伊芳何?發如奪索,辟辟彈石,四日而作。

【注】經曰:衇來如奪索,辟辟如彈石,曰腎死。又曰:腎絕,四日死,舊訣云:彈石硬來尋即散,搭指散亂如解索。正此謂也。石,即沉衇也。

命衇將絕,魚翔蝦游,至如涌泉,莫可挽留。

【注】舊訣云:魚翔似有又似無,蝦游靜中忽一躍。經曰:渾渾革至如涌泉,綿綿其去如弦絕。皆死衇也。

衇有反關,動在臂後,別由列缺,不干證候。

【注】反關衇者,衇不行於寸口,出列缺絡,入臂後手陽明大腸之經也。以其不順行於關上,故曰反關。有一手反關者,有兩手反關者,此得於有生之初,非病衇也。令病人側立其手,診之方可見也。

岐黃衇法,候病死生,太素衇法,隂陽貴清。清如潤玉,至數分明,濁衇如石,模糊不清。小大貧富,澀滑窮通,長短壽夭,詳推錯綜。

【注】衇法倡自岐黃,所以候病死生。至楊上善為風鑒者流,托名「太素衇法」,以神其說,每多不驗。然其中有近理可采者,如論六陽六隂之衇,以清主貴,以濁主賤。清衇之狀,似玉潤淨,至數分明;濁衇之狀,如石粗澀,至數模糊。小衇主貧,大衇主富,澀衇主窮,滑衇主通,長衇主壽,短衇主夭。如質清衇濁,貴中賤也;質濁衇清,賤中貴也。

清衇兼大,貴而富也;兼滑,貴而通也;兼長,貴而壽也。濁衇兼小,賤而貧也;兼澀,賤而窮也;兼短,賤而夭也。清衇兼小,貴而貧也;兼澀,貴而窮也;兼短,貴而夭也。

濁衇兼大,賤而富也;兼滑,賤而通也;兼長,賤而壽也。詳推錯綜者,即詳推此質清衇清,質濁衇濁,質清衇濁,質濁衇清,錯綜等說之理耳。

附:訂正《素問‧衇要精微論》一則備考尺內兩傍,則季脅也。尺外以候腎,尺裡以候腹中。中附上,左外以候肝,內以候膈;右外以候胃,內以候脾。上附上,右外以候肺,內以候胸中;左外以候心,內以候膻中。前以候前,後以候後。上竟上者,胸喉中事也;下竟下者,少腹、腰、股、膝、脛、足中事也。

【注】「內、外」二字,前人有以尺部一衇,前半部衇、後半部衇為訓者;有以內側曰內,外側曰外為訓者,皆非也。蓋衇之形,渾然純一,並不兩條,亦不兩截。若以前半部、後半部為是,則視衇為兩截矣。若以尺內側、尺外側為是,則視衇為兩條矣。故知二說皆非也。熟玩通章經文,自知其為傳寫之訛。豈有獨於脾胃,則曰:右外以候胃,內以候脾者耶?蓋外以候腑,內以候臟,《內經》衇書,確然可考,故當以「外以候胃,內以候脾」之句為正。其尺外之「外」字,當是「裡」字;尺裡之「裡」字,當是「外」字。

中附上、左右之「內」、「外」字,上附上左、右之「內」、「外」字,皆當改之。故不循舊圖所列,以符外候腑、內候臟之義也。前以候前,謂關之前寸也;後以候後,謂關之後尺也。上竟上者,謂上盡魚際也;下竟下者,謂下盡尺澤也。